驱逐小说

第一章（第1页）

楚贞的指甲在提案封皮上掐出月牙形凹痕时，咖啡香混着电子烟的味道从走廊转角漫过来。市场部新来的实习生推着银色餐车，车轱辘碾过她掉在地上的回形针，发出类似订书机卡壳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忙碌的气息，仿佛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项目截止日期而奔波。

她抬头望向走廊尽头的窗户，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光斑。楚贞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焦虑。她知道，这份提案不仅仅关乎个人的业绩，更是团队智慧的结晶。

楚姐要续杯吗祁意手腕一偏，美式咖啡在纸杯沿荡开涟漪。他今天换了深灰色围裙，胸口别着实习生工牌，金属夹在顶灯下晃得人眼花。茶水间漏出的闲谈像泡发的茶叶般膨胀：听说媒介部那个楚贞又拒了相亲对象都二十七了还端着，等过了三十，怕是更难找到合适的了。。。。。。

这些话语飘进楚贞的耳朵，她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心里清楚，自己的生活和选择，无需他人来评判。楚贞更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她相信，只要努力，总会有属于自己的舞台。

褐色液体突然泼上祁意挽到肘部的衬衫袖口。楚贞看着自己发抖的手，不明白怎么就碰翻了咖啡车。水渍沿着他小臂蜿蜒而下，在腕骨内侧凝成模糊的印记——等等，那团墨色洇开的形状，分明是她旅行小号的ID水印，追雾指南针的雾字被简化成三滴雨点。

用这个。她从包里抽出湿巾，却在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僵住。那个雾字下方藏着极浅的疤痕，和她去年煮泡面时烫伤的痕迹如出一辙。祁意突然后退半步，餐车轮子轧过她掉落的提案，封面《环青海湖骑行赞助计划》的湖字裂成两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第三遍时，楚贞终于躲进消防通道。母亲发来的餐厅定位带着血红的感叹号，最新语音条在寂静中炸开：王主任离异无孩，配你绰绰有余！她缩进墙角充电箱的阴影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锁屏——旅行群对话框还停留在三天前，山风说找到家能用手冲咖啡换住宿的青旅。

通风管突然传来敲击声，惊得她碰掉了蓝牙耳机。黑暗中亮起的手机屏幕弹出新消息，山风的语音混着咖啡机嗡鸣：抬头看右上方栅格。她踮起脚，发现生锈的铁栏夹着张夜光贴纸，零散的荧光点连成猎户座轮廓，腰带三星歪歪扭扭拼出Happy

27。

楼下便利店自动门的叮咚声惊醒了她。楚贞数着阶梯往上爬时，看见祁意站在防火门后整理围裙，袖口卷到烫伤疤上方三公分，水渍晕染的边缘隐约可见半个雾字。他弯腰捡起她遗落的湿巾，折叠痕迹恰巧盖住那个雨点符号。

家庭聚会的包厢飘着婴儿爽身粉的味道。表妹把六个月大的孩子塞进楚贞臂弯：快让剩女姨妈沾沾孕气！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怀中的奶香味突然让她想起大学支教时抱过的彝族婴儿，也是这样软绵绵地揪着她衣领。母亲突然摔碎青花寿碗，瓷片擦过她脚踝的瞬间，家族群弹出祁意给骑行方案投票的链接。

在KTV洗手间隔间里，她正准备删除相亲对象的微信时，突然注意到山风更换了新的头像——那张上周他在群里分享的泡面碗特写照片，现在边缘多了一枚清晰可见的指纹。她手中的镜面唇釉在掌心融化，化成了一滩血红色的痕迹。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表妹轻声哄孩子的摇篮曲，那旋律竟然和山风经常分享的那家咖啡店的背景音乐惊人地相似。

在昏暗的出租屋内，十二个未拆封的礼物盒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堡垒。楚贞坐在这个堡垒的中央，盘腿而坐，手中握着一把裁纸刀。她划开了第七个包裹，又一套大红色的四件套缓缓展开，那绣有早生贵子字样的金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刺得她的指尖生疼。突然间，屋内停电了，手机自动连接上了隔壁新出现的WiFi信号——QIYI_CAFE。手机相册突然弹出一个提示：五年前的今天，一张模糊的月亮照片下，出现了一条从未见过的设备信息——HUAWEI

P20

Pro，这让她想起了祁意落在会议室里遗失的旧手机，那款手机和眼前这条信息显示的设备是同一型号。

夜风掀开窗帘，对面阳台晾着的便利店制服正在滴水。楚贞摸黑把四件套塞进衣柜顶层，指尖触到硬壳笔记本。五年前的旅行计划还停在第三页，当时用荧光笔标注的茶卡盐湖星空观测点，此刻正映在窗外某扇亮着的玻璃上。她举起手机放大画面，看见祁意坐在暖黄台灯下往本子上贴便签，窗边挂着串褪色的星月风铃，和山风视频里出现过的那串一模一样。

空调外机轰鸣声里，婴儿的夜哭像远处轮船的汽笛。楚贞把泡面碗放进微波炉，凝视着转盘上那个烫疤渐渐模糊成光斑。计时器走到最后一秒时，业主群弹出消息：1402住户请勿深夜使用大功率电器，发送人头像是戴着星月风铃的咖啡杯。

晨雾在写字楼玻璃上凝成细密水珠时，楚贞正把第四版骑行方案塞进碎纸机。齿轮咬住扉页青海湖照片的瞬间，打印室突然跳闸。黑暗中有手指蹭过她手背，带着陈皮混着咖啡豆的气息。

应急灯在左后方三米。祁意的声音混着打印机余温传来。他摸黑整理散落的A4纸，手机电筒光扫过楚贞小腿时突然顿住——她踝骨处贴着卡通创可贴，边缘露出被寿碗碎片划伤的血痕。

行政部方雯踹开电箱门的动静惊散了这微妙僵持。光明重现时，楚贞发现祁意白衬衫后背洇着汗渍，袖口纽扣不知何时崩落一颗，露出腕间那个被擦去大半的雾字纹身。他递还文件时，指缝沾着星月风铃同款的浅蓝色亮粉。

午休时分的便利店冷气开得太足。楚贞咬着吸管看店员补货，冰拿铁杯壁凝成的水珠晕开了促销广告上的字迹。穿深灰围裙的身影突然挡住视线，祁意正踮脚更换货架顶端的咖啡豆罐，后腰露出半截便利贴，熟悉的瘦金体写着14:07补陈皮粉——那是她每日最困的时段。

楚姐试试新品他转身时碰落三包挂耳咖啡，包装袋上的雪山轮廓刺痛了她的眼睛。去年今日山风发来的语音突然在耳边复现：等雪化了，带你去采明前茶。此刻祁意手背的烫伤疤在冷柜灯下泛着红，像枚过期印章。

暴雨在周五傍晚追尾晚高峰。楚贞困在便利店屋檐下刷新打车软件，祁意抱着纸箱从后仓钻出来，卫衣兜帽还沾着咖啡渣。共享雨伞租完了。他晃了晃手机，屏幕显示附近单车全部离线。货架深处传来《加州旅馆》的前奏，她的蓝牙耳机突然自动接入陌生设备，鼓点声震得耳膜发痒。

我手机。。。好像中了病毒。祁意耳尖泛红，锁屏界面还停留在云端相册《液体星座》。楚贞瞥见最新视频标题0924拿铁星云，正是她上周三撒在群里的洱海月晕。雨帘模糊了红绿灯倒计时，他忽然解开围裙裹住她怀中的提案，尼龙布料内侧用荧光线绣着极小一行CX→茶卡。

出租车后座堆着咖啡馆宣传单。楚贞捻起张泛黄的优惠券，地址栏竟是她大四实习常去的创业园咖啡屋。司机突然急刹，祁意的手肘撞上她膝头的提案，文件散落间露出夹在扉页的茶卡盐湖门票——票根背面用褪色钢笔画着个穿冲锋衣的背影，笔触与她锁屏壁纸的星空摄影如出一辙。

楚姐做过市场问卷吗祁意突然出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车门上的雨痕，有个理论说人对咖啡的偏好，其实映射着对亲密关系的态度。霓虹灯透过水幕在他侧脸流动，像极了山风某次醉酒后发来的霓虹延时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