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中期,在东面有座名山,名曰葫芦山,葫芦山上有座道观——玉清观。玉清观座落于葫芦山山顶,四周郁树葱葱,金壁琉瓦红墙,从山脚远远望去,巍然壮观。
这玉清观少说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当初是由道教南五祖之一的白玉蟾真人开山创立,传到王道长手上,已过八代。经几代道观住持的努力,现已逐渐人丁兴旺,香火旺盛。王道长年事已高,领着一众徒子徒孙修道多年,预感自己不日将羽化登真。在登真之前,王道长想将观内主持之位传于两位爱徒清风、明月当中的一人。清风、明月二人跟随王道长修道多年,颇得王道长的真传。
这清风比明月年长几岁,生的眉清目秀,聪明伶俐,颇有道骨仙气,平日里他熟读道经,斋醮科仪,也甚为熟悉,只是俊朗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不安分的心。他表面上与人伪善,暗地里却为人阴薄。他和明月二人共同侍奉王道长左右,仗着年长,经常瞒着师傅,对明月多有欺侮。明月则粗皮圆脸,肤色黢黑,敦实憨厚,平日不善言辞,只默默做事,虽知道师兄清风瞒着师傅经常捉弄于他,他也只是笑笑,从不放心里去,自己只是一味潜心修道,恭顺尊奉师傅。
王道长对传位于谁,一时也难以决定。这几日,清风见王道长忧思重重,便日夜围着师傅,大献殷勤,拐弯抹角探听师傅忧虑原由。当得知师傅即将传下大位时,心中一喜一忧,喜得的是自己苦熬多年,终于有机会临登大位;忧的是师父竟然还在自己和明月之间权衡选择,他不免有些担心懊恼。
又过了两日,清风便趁着下山采办观里日常用品之际,拜会了当地县城富甲一方的员外刘孜。这清风在年幼未入道观之前,自己生父曾与刘员外是多年故交。刘员外虽家财万贯,娶了三房娇妻美妾之后,仍多年膝下无子。后清风生父、生母相继染病去世,只落得清风孤身一人。
刘员外见清风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甚是喜欢,就认了清风做自己的膝下义子。清风在刘府生活了三年,一日遇一道人点化,称他为孤煞星下凡,在俗世会克伤亲人,唯有修道登仙,才能化解他的命运,清风便和刘员外商量出家之事,刘员外虽有不舍,但见清风心意已决,最后只好同意清风去玉清观当了道士。
清风此次下山拜见干爹,刘孜当然甚是高兴,二人一番寒暄之后,刘孜见清风眉宇间似乎有些忧郁,便追问干儿最近有何事烦恼清风就把王道长打算传位一事禀告了干爹,刘孜听完略一思索,摸着下巴几缕稀疏的胡须突然笑道:这有何难吾儿勿忧,干爹自有妙计。
随后,刘孜在清风耳边细语一番,清风听干爹说完,俯首下拜,口中直言:干爹要能成全此事,干儿当日日在观里为干爹作醮诵经祈福,祈求三清天尊护佑干爹荣华富贵,长命百岁。
刘孜微笑着将清风搀起,对着清风又一阵耳语如此这般交待,清风心领神会,道谢离去。
隔了半月,又到道观采办之时,清风却突发恶疾风寒,几日不能起床。王道长只能将道观采办之事交由明月去办。
明月领受采办任务,依照师命隔日下山。第二日,明月一早就出了观门,当日正值深秋时节,天高云淡,葫芦山上黄叶飘零,流水潺潺。明月多日未能出观,今日下山,心情甚是愉悦,走路步态轻盈。
明月边走边欣赏这葫芦山的秋景,待他下到半山腰,转进山中一片林间小道时,忽见前方似有一女子瘫坐在一棵树下,闻听得还有哼哼不停之声。明月快步走到女子跟前,探看究竟,但见这妙龄女子,年约二八,唇红肤白,一身翠袖红裙,此时正瘫靠在一株大树上,愁眉蹙额,似哭无泪。
妙龄女子见有人前来,嘴巴里哼哼声更加急促。明月见状便探下身子问道:姑娘哪里不舒服出了什么事
女子轻启朱唇答道:回道长,今日奴家陪家母登山游玩,一时兴起,贪恋秋色,不小心和家母走散。刚才一时心急,找寻家母,不小心崴了脚,现脚踝疼痛难忍,无法动弹。
明月了解了缘由,说道:姑娘莫慌,小道我身上恰好带了些外伤药,给姑娘敷上,休息片刻,应无大碍。
女子答道:那就有劳道长了。
明月从怀中掏出几粒药丸,递给女子,让她用嘴嚼碎了,自己敷到脚踝处,女子接过药丸,一一照做。片刻之后,明月见女子似乎并无大碍,就打算离开。不料那女子见明月有要走之意,却突然又嘤嘤喊疼起来。明月只能再作停留,俯身察看。
刚才还是秋高气爽,蓝天一碧如洗,这当儿,不知从何处忽然刮来一阵大风,几片硕大的阴云不知从何处飘来,天色顷刻就暗淡下来,风声夹杂着细密的雨丝开始飘落……
妙龄女子见天色忽变,一阵惊慌,几欲从树下站起仍未能如愿,明月见状只好拿出随身携带的油纸雨伞给女子撑上,自己则在寒风细雨中微微发颤。女子见状,招呼明月靠近些一起避雨,明月亦不敢多有接近。
风声一阵紧过一阵,雨点越来越大,明月半边身子已经淋湿。正当二人窘迫之时,女子抬头向不远处的林中看,隐约看见一座简陋茅草屋立于林中,遂向明月提议,道长,眼看这雨越下越大,不如我们去茅屋暂避风雨。
明月见状,心中默念一声:度人无量天尊。虽男女授受不亲,但眼下局面,他也一时顾不了那些礼法,避雨要紧。他俯身小心搀起女子胳膊,二人相扶前行。明月只觉一阵幽香随即浸入咽鼻,令他心头一动。他赶忙小心屏住呼吸,心中诵念三官经,一路搀扶女子来到茅屋。
茅屋不大,经年失修,里面只有几处不大的干爽之地,明月小心将女子搀扶坐下,自己则远避到茅屋内另一处打坐调息,等待雨停。
片刻之后,妙龄女子重开樱口,对明月唤道:道长,可曾带有饮水,奴家渴口难当。
明月取下自身的装水葫芦,给女子递将过去,女子接过葫芦,用一只手掌挽成窝状,从葫芦中倒出清水,用嘴抿了几口,这才闭上眼睛休息。一炷香的功夫,见雨势未消,女子复又嘤嘤啼哭起来,边哭边说:不知家母现在何处,可曾淋到大雨
明月只能好言相劝,然女子仍呜呜咽咽,啼哭不已。
明月不禁被这女子的哭声弄得心烦气躁,几次走到茅屋门边察看屋外雨势,屋外雨势正盛,恐一时半会儿也停歇不了。明月暗想:师傅交待采办之事不能耽搁,现又不能将这孤身女子弃于茅屋,这当如何是好明月越想越急,额头竟密密渗出些汗珠,不免口中干燥。
这女子见明月焦急模样,止住哭声,说道:道长不必着急,先喝两口水消消烦躁。待雨停歇之后,道长可自行离开,奴家现在脚已经好多了。说罢,就将葫芦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