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沉香
暴雨在生锈的钢梁上敲出丧钟,林初棠的绢纱旗袍浸透了铁锈与血。管家把玩着黄铜烟斗,火星在沈知远惨白的脸上跳荡,林小姐选情郎的眼光,倒和选花瓶一样拙劣。
窗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她看着那双曾为她弹肖邦的手,此刻正抓着腐朽的木棂痉挛。胶带封住她喉间的尖叫,腕间麻绳绽开的血花染红了祖传的翡翠镯——这是程砚之十八岁那年,浑身是血从劫匪手里抢回来的生辰礼。
砚少爷最见不得您落泪。管家突然掐灭烟头,铁门吱呀声混着雪松香刺破雨幕。
程砚之的黑伞在水泥地洇开墨痕,月光淌过他眉骨那道疤,那是十四岁替她挡下绑匪子弹的勋章。管家突然笑出声:十年前您像条狗似的被赶去国外,如今倒是人模狗样。。。。。。
骨裂声比惊雷更震耳。林初棠看见程砚之的牛津鞋碾在管家腕间,暗红血线顺着伞骨蜿蜒,在他白衬衫上开出曼珠沙华。
监控。他摘下翡翠扳指扔在血泊里,或者你藏在曼谷的情妇。
林初棠喉间尝到腥甜。沈知远坠落时溅起的水花,像极了她十五岁落水那日,程砚之跃进冰湖激起的涟漪。此刻他解下领带蒙住她眼睛,温热的呼吸缠着旧伤疤:闭眼。
劳斯莱斯碾过梧桐大道,车载收音机沙沙播着《月光曲》。这是她教他弹的第一支钢琴曲,那年他指节还带着厨房烫伤的疤。后视镜里,程宅的鎏金匾额在雨中浮沉,父亲当年就是用这块匾,砸断了程砚之想去音乐学院的手。
为什么回来她扯下染血的领带。
程砚之转动着翡翠扳指,暗格里婚书墨迹未干。副驾上的报纸被雨水浸透,头条赫然是林家资金链断裂的消息。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老宅屋檐下冻僵的小乞丐,被裹进带着海棠香的狐裘。
雨太大。他伸手拂去她发间玻璃渣,记得关窗
第二章
棠梨煎雪
程宅西厢房的雕花门吱呀作响,林初棠蜷在黄花梨月洞床上。锦被还熏着雪松香,这是程砚之在华尔街第一年寄回来的熏香,她曾让佣人扔进壁炉,此刻却从每道窗缝里渗进来。
小姐,砚少爷送来的。佣人捧着描金漆盒,二十年前装桂花糕的盒子,如今盛着破碎的翡翠镯——他用金丝一点点嵌成了缠枝海棠。
铜镜映出她锁骨处的淤青,那是沈知远坠楼时她挣扎的印记。镜面突然蒙上水雾,十五岁的程砚之从记忆里走来,少年用纱布缠着骨折的手腕,跪在雪地里拼粘她摔碎的琉璃镜。
你永远学不会爱惜自己。如今的他倚着门框,阴影爬过眉骨那道疤。林初棠抓起漆盒砸过去,金丝海棠擦过他额角,血珠滴在苏绣地毯上,晕成那年冰湖里救她时绽开的红梅。
管家在廊下轻咳:老爷请砚少爷去书房。
紫檀木案上摊着婚约,程老爷子摩挲着和田玉镇纸:张家二公子明日来下聘。
程砚之看着窗外那株西府海棠,花苞上还凝着夜雨。二十年前,七岁的林初棠就是在那树下,把狐裘披在他生满冻疮的肩上。父亲,华尔街的操盘手比纨绔子弟体面些。
镇纸裂在脚边时,他想起十八岁那夜。老宅地下室的水牢里,铁链磨碎他刚愈合的枪伤,管家说这是偷翡翠镯的惩罚。水面倒映着天窗外的海棠,他咬着布条不敢出声——林初棠正在庭院里举办成人礼。
五千万,换林家百年基业不倒。程砚之解开衬衫纽扣,后背狰狞的鞭痕在灯光下宛如枯藤,再加这个够不够
林初棠贴着冰冷的门扉。她来送参汤的瓷盅碎在脚边,十年前也是这样打翻姜汤,在程砚之被赶去美国的冬夜。那年他攥着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在她窗下站成雪人,而她正为沈知远演奏《月光曲》。